【魔道祖师/忘羡】冗歌06(完)


结束,也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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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乱葬岗。


  拥抱他的巨兽胸膛温暖安逸,在这之外则是鲜血淋漓的战场。

  银龙收紧双翼,怀中护着一人,洞窟中静谧,只传来细微的滴水声,而再向外走一步,便可听见外面尖厉骇人的龙啸。


  到这一刻,魏无羡终于看清了对方藏匿已久的心意,奈何他已经自己都顾不上了,更是无法回报对方,甚至不敢伸出伤到见骨的手臂覆上银龙的额间。他心神振荡,从喉中吐出血来,打趣道:“没想到……蓝湛你是这样的人啊。”


  银龙未言,龙爪用力抓地,微微颤抖,他背对魏无羡的龙脊周围一片上的伤口中不断地渗出血珠,身上蹭满了泥土与灰尘,大概是第一次如此狼狈。方才他将对方从群龙的攻击下救出,身后是最为恶毒的龙息,他一声不吭,尽数承受。


  “……你这么个刻板守矩的小正经,”魏无羡缩在岩壁角落中,轻轻叹了一口气,蓝忘机知道他下一句无非就是‘没有想到居然喜欢我这种人’亦或‘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之类。洞穴外还能听到岩石崩裂、尸骨碰撞的声音,此时的安宁只是暂时的,他们不找到这次的狩猎目标绝不会放弃。


  “你现在守着我,总归还是会被他们发现的,”魏无羡换了个较为舒适的姿势,“况且这山上凶尸冤魂无数,已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你身上的伤那么严重……”


  “不要说话。”银龙神色复杂,没想到魏无羡死到临头还这样絮絮叨叨,尽是让他抛下自己离开的意思,他只好闷闷开口打断。


  魏无羡望向蓝忘机,对方此时却偏过头不与他对视,他眨眨眼,想起刚刚对方救下自己时,护住他的力度险些让他有些窒息,伤口隐隐作痛。

  如果不是这样的场合,他不会相信此刻站在这里的是蓝忘机本尊,虽心知蓝忘机不太讨厌他,魏无羡倒也没有想过自己能走到这个看起来一辈子不可能对谁动情的人心里。


  他悄悄把手掌放在地面上,感受土壤中缓缓的能量流动。此地怨气深重,他平时不愿利用这片领域中蕴藏的能量,但此时已经力竭,就算有银龙护着两人也无法全身而退——何况这件事本与蓝忘机无关,又为什么将他牵扯进来?魏无羡心中有了些盘算。


  “不行,我得说话……”他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吃力地用手撑地起身,头轻轻抵住了对方的胸口道:“蓝湛,你抱抱我吧。”


  银龙听到此言呆愣了一下,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对方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他踌躇地把龙爪向后退了两步,过了许久,才将巨大的龙翼小心地环住对方,与魏无羡的身体隔着微小的距离,不敢触碰上去。


  魏无羡低笑一声:“——蓝湛,谢谢你。”


  这句话说得轻柔。


  “如果能早点发现就好了啊,只不过来不及了。”

  银龙瞳孔微微收缩,心中一沉,还未做出反应,便被怀中人化龙时带起的气流掀到对面的岩壁上。他浑身仿佛有电流穿过,心脏从未如此疯狂地跳动。

  魏无羡已经有些勉强,遍身伤痕或深或浅触目惊心,龙翼上更是有撕裂伤,他倒抽一口冷气,自顾自向洞口走去,没有理会身后传来的叫喊声。

  他记忆中的蓝忘机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失态过。单单喊着魏婴二字,声音明显带着颤抖。

  黑龙到了洞口驻足,蓝忘机没有再跟上来,两人陷入了沉默。


  蓝忘机沙哑道: “我知道没有别的办法……”


  从对方被弃乱葬岗开始,这个故事就像是单单一条线指向终点。

  魏无羡含糊道: “嗯,我知道。”


  但他心中清楚,其实曾经是有的。

  乱葬岗就算是笼罩在日光之下,太阳也很少能给这片土地完全染上温度,但是有一天他的确是感受到背后暖洋洋的,很安心。那天他说了一些胡话,蓝忘机松开了抓住他的手,从此两人本来就相差甚远的道路更是没了交集。


  “再见……”


  也没有跟上去的必要了。


  黑龙低吼一声,腾飞而起,身后跟随从土壤中交缠而出的尖锐白骨。沙尘四散,血污蔽日。这一带的山峦颤栗,他近乎残暴地掠取它们贮藏的生命力,身上的伤口却不减,他仍是虚弱的状态。


  但此时南方临海的龙域边缘悄然而生枯骨形成的枝节,缓慢延伸,错综复杂,它们上升到高处,直要把山脉和炽日笼罩。

  银龙蜷起身子,呆滞地伏在冷土之上,听外面的声音从暴起到平息。他化为人形,拨弄了一下周围的骸骨。

  上次来到乱葬岗时他曾见过土壤中冒出青涩的绿芽,而如今洞窟之外熔岩肆虐,战时留下的毒液蔓延各处,新生的植物也因根部受损而萎靡死去。


  几个时辰后他终于站起身,腿部已经失去知觉。走出洞口,冰冷的身体感受到阳光的些许余温,夕阳透过层层暮云,是燃烧的颜色。蓝忘机面前是空旷寂静的山脉。


  也是心上人的墓冢。


  20

  连续下了几天几夜的雨,树叶上挂着未干的雨露,空气湿冷,而此时海际线上泛白,山巅映着灼热的金色,太阳悄然升起。


  地面潮气略重,魏婴便搬家到银龙身上睡觉。当阳光像是粉末一样黏在他的肌肤上甩不掉时,他终于磨蹭一阵,睁开眼睛,嗓中带着困倦开口:“……我想起来了。”


  蓝湛无意识中摇了摇尾巴,轻轻地回答:“嗯。”


  数十年前的记忆终于掀开面纱,两人却没有什么激动一番的意思,就像是普通地道声早安,这个话题便被一带而过。


  魏婴本就不习惯早起,临近冬季更是懒倦,常常一觉睡到自然醒。他睡着时格外安静,气息带着微微的甜腻,浅眠时还记得搂着银龙的脖子,睡熟时手便失去了力气,整个身体滚到哪是哪,有时一不小心便掉进了水里。


  他揉揉眼睛起身,抬头轻轻吻了蓝湛的眼帘。头发柔软,因为藏匿光芒,本是纯黑的发色杂糅着平和的浅棕,四处有翘起,略显凌乱,挠得蓝湛的脸颊上稍稍有些痒。


  灵檀已是在数天前修复完成,期间蓝湛时而去建木那边疗伤,魏婴便理所当然多到那处看守,慢慢地也能感受到这片土地的温柔细腻,从海到山,从森林到泥沼,完整广阔的土地在接纳这个新的主人。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片龙域所隐藏着的东西还很多,其中多有生命与细小的奇迹在酝酿,构造出更加鲜活的图景。

  山后的盆地笼罩着一层雾气,因海拔较低而湿润异常,走过盆地时,蓝湛握紧了对方的手道:“这里,送给你。”


  四周山峦环抱,这片区域沉睡着肉眼所不能看见的美景:寒冰融化后的海洋,金色焰火的灼烧,黄昏的尽处,山石的花纹。它们包含在无数镶嵌于沉积岩的欧泊之中,不被人所发现。千年的山风与适宜的环境孕育了这些无价之宝。闭上眼睛,它们只在蓝湛眼中一览无余,低声呢喃着对这片土地主人的爱恋,熠熠生辉。


  龙类都无法改变喜爱收集亮闪闪、晶莹剔透的至宝的癖好,而蓝湛又不愿把它们从山石中采集后再放在某个特定的地方,所以这片龙域上到处都埋藏着最珍贵的宝藏。现在他把他土地上最好的东西赠予眼前人,从此珍惜他一生。


  “最美的欧泊里应该住着一片海……和你的眼睛颜色相同。”魏婴评价。


  一见钟情,百看不厌的。

  蓝湛耳根微微发红,也未回复此句,只是生硬地转开话题道:“这附近的山脉还能寻到月长石……哪天晚上月光极盛有时间可以过来看看。”


  魏婴晃晃脑袋,笑道:“蓝湛,你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什么?”

  他酝酿了一下说:“越是喜欢的东西,你越不会强求,宁可等着,宁可不去动它。”他想起今早回忆起来的画面,“但是他们爱你的话,一定会留在你的身边。 


  “我特别特别爱你。” 


  空气中透漏着凛冬的味道,极寒之下,周遭显得更加安静。那回应很轻,却足以听清,对方用庄重的龙文低吟:


  “——我也是。”

  太阳所能照耀到的地方,永远被温暖所眷顾。


  21

  私塾的一个房间中,青年坐在火盆旁边,身体被暖和的鹿裘包裹得密不透风。他伸出一只手,迅速往散发着热度的火盆中丢了木块,随后立即把手伸了回去,头懒散地歪在身旁人的肩上。

  门外只能听到轻微的簌簌声,是踩在柔软草丛上的声音。 


  “真是严厉呆板啊,重建一遍私塾,规矩还又加了数十条,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全部人被下了禁言术呢……”魏婴低低咕哝,他从不是个太爱安静的人,总是喜欢到处见见热闹,蓝湛在他身旁看书,比当年听学时还要耐得住寂寞。


  “你若是觉得闷,我陪你出去走走。”蓝湛回答。

  这个冬天格外寒冷,虽然蓝湛的龙域相较于其他而言已是暖和得紧,魏婴还是决定借用些外界因素让自己过得不那么艰难,正好战事停息,两人便到这边来烤火取暖。这间房也算是蓝启仁帮他们空出来,平时他也不愿意从这里路过,对魏婴就权当做没有看见。


  下课时常有孩童走过,与他们当年听学装束略有不同,这样的改变最能见证朝代更迭与岁月流逝。时常有稚嫩的少年好奇地向这边看几眼,又拘谨地收回目光。 

  当年的魏无羡,确实是太过特殊的存在,在他之后,鲜有人敢一次次挑战私塾主人的权威;喝酒翻墙,更已绝迹。


  魏婴感慨道:  “好啊。”

  末了又添一句:“我得多加几件衣服。”


  稍晚些时二人便出门寻了个人多的菜馆,馆中些许嘈杂,魏婴见蓝湛未蹙眉,便拉着他落了座。

  风水轮流转,新帝登基与战争中的奇闻不免有人谈论,提到了这位新皇帝自称为真龙一事。魏婴听闻挑眉,也不去掺和这个热闹。

 上元之夜,正遇彩灯灯会,通衢街市琳琅满目。月色盈润,两人身处热闹当中,脸上游走着金色与艳红交错的倒映。魏婴原来听学时曾经来过灯花会,见过鱼龙舞,但年纪尚小,不知这么多漂亮的物什是庆贺什么,只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勉强沾上了些喜庆和热闹的味道。


  现在他知道岁岁常相伴实属不易,也能很容易地融入这个氛围之中。


  “蓝湛,你觉得漂亮不?”

  “嗯,漂亮。”


  “不过还是你的龙域最好看了。”魏婴长舒一口气,估摸着把这个寒冬熬完,与蓝湛去气候温和的南域一趟,洗掉一身黏腻的寒潮。  


  蓝湛的龙域固然是最美的,但在此之外,他也想与眼前人去见更多的风景。魏婴回想起前几日走出私塾,看路上街边还是那些卖摊,却再也寻不见记忆中的人,感慨之余,也庆幸自己寿命极长,并不慌于一时去实现什么愿望。


  冬季的空气常常没有夏季的澄澈干净,但今年抬头时,明亮纯粹的蔚蓝色还能映入眼帘。

  待到入春时,魏婴终于尝试着化龙,心结已了,身体也未再有不适。他伸展四肢,龙脊呈现一个漂亮的弧度,阳光模糊了他身上因生长而逐渐锐利的纹路,照得他的龙翼有些透明。


  他一如近百年前时,头也不回地腾飞起来,而这次身后不再是毫无生气的白骨,而是一生厮守之人。


  潮湿的沼泽,繁盛的树林,一望无际的海川;雷电与风,山巅的明月,灼烧的太阳,统统与你走一遭。


  22

  春、秋、日、月、无尽的生命,献给你。



fin.











  谢谢各位一直以来的小红心,小蓝手!这篇文章可能不能完全体现我脑海中所想到的一些场景和风光,也只是浅显地描述了忘羡的爱情(感觉自己写的有点莫名其妙orz),但是从开始到完结,我一直有很多感情可以投入其中,这与大家的讨论,喜欢,鼓励也不无关系。

  这篇可能会印成无料,到时不满意的地方会修一些吧。结局比较仓促,有原因。

  也有可能是寝室那篇……嗯……如果印了,会根据自己的标准选人黑箱哒。(没有印的话就当我没说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番外就不急着发上来了(而且还没开始写)……慢慢炖,寒假之前应该不会再开新坑。

  有新脑洞,但可能要把历史读一读,理工科,文盲,有点受伤,框架构造不出来。

  鞠躬,感谢大家看到这里,这期间,可能啃啃,我嘻,香香,醉醉,还有评论区那个开车的妹子(hhhhhhh)给了我最大的鼓励,还有和吟儿,傻叶讨论过的设定,幸好没写成蓝龙哈哈哈哈哈哈哈。所有默默在看,时而评论,喜欢这篇文的小天使们,也给你们笔芯❤

唉猝不及防的脑洞,猝不及防的更新,猝不及防的完结,我咋做啥都,猝不及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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