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HA/轰出】无疾而终(9k完)

是轰出冷战后和好的故事XD
迟到的情人节贺,它是HE


轰出/无疾而终

文/呓


00
  
“……是生气了吧。” 
“其实,听这个形容比较像是赌气。” 
丽日和饭田——绿谷出久最好的两个朋友,此刻如军师一般环绕在他的课桌边,轻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窗边阳光温热,金色的树叶上挂着悄然融化的雪,外界的响声消弭在逐渐升温的土壤中……围在一起的三个人心情却不怎么美好。
  
“总之,已经两天了,都没有说上话。” 
坐在座位上的绿谷这样小声嘀咕着,鼓起勇气悄悄侧过身。他的视线游走到隔壁一条最后面座位的人身上——但哪怕是这样比柔软的羽毛更轻的视线重量,对方也很快察觉,异色瞳向这边掠了一眼,细长的眼睫遮住瞳孔。那颗半红半白的脑袋垂了下去,一点没有要理会这道视线的意思。 
  
绿谷感觉有些头痛。 
 

  
01
  
他和轰焦冻是高二的第一个学期确定的恋人关系。 
  
这段关系在同学之间是敞亮、未作任何遮盖的,说是谈恋爱,其实和之前的相处没什么很大区别,中午吃饭两人还是会同丽日、饭田一起,下午的英雄课程也不会因为私人感情放水,只是放学的时候会一起回宿舍——这也是雄英的高强度课业下留给情侣喘息的唯一的地方。同班同学知道两人关系,最初的新奇感消散后,渐渐也就习惯,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这两个人在交往。 
 
私下的轰焦冻其实很黏。 
只要得空,他就会妄图与恋人有肢体接触,有事无事便贴贴手背、牵牵手,或者把下巴搁在绿谷的肩膀上——但是不会在除绿谷外任何人眼前表现出这种喜欢的情绪来,不论是拥抱还是亲吻,永远只是两个人之间共同拥有的记忆和秘密。 
  
……而绿谷现在的困难处境是,虽然班上同学都没有感受到,但他的小男朋友确实在同他冷战——其实在这之前,时长两三个小时的争执不是没有发生过,但这次直接上升为了两三天,并且还有继续延长的趋势。回归缘由,和其他情侣吵架倒是有些不同——或许也是那样的不同,让他觉得不至于闹到现在僵持的地步。 
  
高三之后不管是学业还是实习都忙了起来。绿谷将多数空闲时间用在了繁琐的功课上,作息表的凌晨一点睡觉在这一年被他改到了两点,周末要参加职场体验,两人相处的时间肉眼可见的减少,为了多和轰焦冻待在一起,他每周有一半左右的天数是在对方的房间度过的。 
  
今天是冷战的第三天,他去敲对方房间的门时,轰只是稍稍打开三十度左右的范围,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要不是绿谷已经习惯了对方左脸处的烫伤,这样狭小的隙缝中出现的暗红色疤痕和浅蓝色眼瞳还是有些吓人。轰犹豫了一会,最终以一个不足以伤害到对方心情的、温柔的力道关上了门,留绿谷在门外不知所措。 
“欸?小久?”正好到蛙吹房间拿辅导资料的丽日路过,见到绿谷便小声把他招呼过去。绿谷抱着怀里的几本书,吸了吸鼻子——他刚洗完澡过来,现在冷空气打在身上有些凉,在他离开时轰焦冻说了两天以来的第一句话。 
“小心着凉。”虽然是在冷战,对方还是在门后这样轻声提醒了他一句。 
 
“虽然今天早上和饭田君一起问过你的情况,不过饭田是男生,不太懂恋爱方面的事情吧——要不找蛙吹问问?”丽日走到蛙吹的房间外敲了敲门,这样对绿谷说道。 
  
绿谷迟疑了一会,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02
  
关于轰焦冻生气的原因,他大概知道一些。 
在上周的职场体验中,两人的事务所恰好分配到同一个任务——只不过绿谷负责前线作战,轰焦冻恰好是后方支援。任务在一座大楼中执行,数个小时后,轰身边的前辈宣布任务结束,与此同时,在他们蹲守的大楼背后却传来群众小声的惊呼。 
  
  
“——如果当时水流英雄没有在那里,你就打算和那个女孩一起摔死吗?” 
“可是那里,本来就应该有救援人员的吧。” 
“他不在我们的任务体系里,只是恰好路过。” 
事件结束后,绿谷出久和轰焦冻回宿舍的路上聊着方才的意外——任务刚刚终止,敌方中一名女性走到高楼边似乎因为情绪激动妄图轻生,绿谷不假思索去救援时反被对方的个性缚住,一起跌落下天台,幸运的是恰好有本市的救援类英雄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东西,接住了坠楼而下的两人。 
虽然到现在心跳逐渐恢复正常,但手指还有些冰凉,脑袋昏昏沉沉。绿谷在那之后简单接受了那名女性的道歉,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惊恐、劫后余生的情绪,甚至笑着安慰了关心他的人。 
“那,一定会有别的方法……”绿谷走在轰身旁解释道。今天对方的步调有些快,语气听起来也很冷,绿谷斟酌着用词,一边急促地换气一边寻求这个问题的完美答案。 
“有什么办法?” 
“我也不可能,就那样看着她掉下去……她在行动中也只是被利用的那个,况且最后她使用了个性,是因为一时慌乱吧,那个……” 
“绿谷。”轰焦冻唤了他一句,不算大声但足以打断他的自言自语。不同于以往迁就、平和的语调,此刻轰的声音有些沙哑冷漠,像是有什么东西牵扯着他的喉咙。绿谷还在想着对方提出的问题,超过了他两步才缓过神,发觉轰已经停了下来。他有些惶惑地转而看向对方,却因为那张脸上完全陌生的神色,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连耳边也响起微弱的鸣声。 
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对方散乱的红色、白色额发遮住了大半的眼睛——也遮住了大部分的愤怒和其他的情绪。明明不是热天,他却清楚地看到对方太阳穴旁渗出冷汗;因为个性的缘故,轰焦冻本不应该怕冷,脸色和嘴唇却苍白。他抿着嘴,静静地看着绿谷出久,手指指尖不住地颤抖,为了止住这样的抖动,他咬牙握住了拳。 
  
“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差点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这句话像是医生在手术结束后哗啦啦翻动着报告时才会说的——在这里格外应景。但不同于医生对待病人时冷静客观的态度,此刻轰焦冻话语中的温度像是要将他烫伤,而如同冷矿石的眼睛印在落日中燃烧了起来。 
  
 
 
…… 
 
“所以,小轰这些天就没有和小绿谷说话吗?” 
蛙吹坐在床边,在听完整个事件后这样问道。 
“在那之后这个星期都没有和我说话……”绿谷从蛙吹递给他的零食中拿出一片嚼着,因为心情不好而觉得索然无味,他抬头,刚对上蛙吹关切的眼神便又躲闪开去。 
“小绿谷,为什么不敢和我对视?”蛙吹拍了拍被子上的灰尘,虽然这样问道,但也没有勉强对方的意思。 
  
为什么会不敢对视……大概是因为自己都知道自己是理亏的那一方吧。 
就是算他自己暂时没有想到错在哪里,但轰焦冻是个可靠的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发他脾气。 
可是就算心虚了,“救不救人”这样的事,如何用道理去说清? 
想到这里,绿谷又有了些底气,打算为自己辩护,结果甫一抬头就被蛙吹毫不客气地弹了下脑门。 
 
“是不是要说,自己其实也有苦衷?”蛙吹看着对方捂住了额头,一副吃痛的样子,一点同情心没有地问道。方才没有发表建议的丽日折着手里的练习册看着绿谷,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小久,你当时和轰同学的对话就是这样的吗?”她不确定地问道。 
“嗯……我们当时就这样聊的。” 
“没有说什么其他的吗?” 
“没有……在那之后他就没有理我了。” 
 
“你有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话忘记说了?”丽日同蛙吹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发问。 
 
这倒是提醒了绿谷出久,对方当时的表情,的确像是要听他说些什么。 
可是当时他什么都没有说。 
 
要说些什么呢?再遇到这样的事,他还会这么做,因为身体永远快于思考。他绝不能对轰焦冻撒谎,说‘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就不会这样以身试险了’的谎话——那么,蛙吹和丽日究竟觉得他如何说,才能避免现在这样的结果? 
  
他身体前倾,双手合十,近乎急切地问道:“那,蛙吹同学,我到底该和轰君说什么……” 
“叫我小梅雨哦,”蛙吹善意地纠正,随后补充道:“不过,这种事情我还是希望小绿谷自己体会,而不是找我们寻求帮助——毕竟,恋爱最终还是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 
 
“不过可以给小久君你一点提示……!比如,我以前就想过哦,如果以后我的伴侣也是职业英雄,”丽日见绿谷立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安慰一样地开口。 
 
“……如果两个人都是随时可能面临生命危险,那他们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03
  
恋爱是一件克制的事情。 
  
在遇到轰焦冻前,绿谷出久甚至从来没有过恋爱的打算。

他一直以来最喜欢、尊敬的英雄欧尔麦特,到现在也是孤身一人。人的精力就像是数额固定的金钱——或者其他东西,如果在一样上面投入太多,相应的,在另一项上就会投入得少,但就算在感情这方面他投入得少一些,这部分的钱财,他也确实全部投入给了轰焦冻。 
克制的是投入的总额,而不是在这其中的分配。他确定自己足够喜欢对方,但不管多么炙热,也只是烧到橙红的烙铁,温度烫人,却不猛烈地燃烧。 
这就是他所能给予对方的感情。 
轰焦冻也知道的——虽然因为父亲的缘故,轰有十多年的感情表述缺失,但他绝不是感情迟钝。那么,对方生气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者说他期待着哪句话呢……绿谷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踢着小石子,周围有三三两两的同学经过,目光若即若离地扫过他。 
 
他恍惚间想起自己也是个名人了——不过不是亏如今拥有的、强大的个性,而是归功于轰焦冻作出的一个重大举动。 
 
去年情人节的时候,其他班的女生几次把轰堵在门口告白。 
轰确实是受欢迎的类型,特别是在高一体育祭解开心结后,第二年的表现得体而贴心——会吸引女孩子是当然的吧,不管是能力还是长相都无法挑剔。 
那天早上进教室时,轰焦冻桌上就摞了许多礼物盒——值得说的是,在那段时间,他同绿谷的关系已经发展到只剩告白了。绿谷倒是不介意对方如此受欢迎,但无法阻拦自己萌生出些小情绪。他确实在心里感到不安。 
同素不相识的女孩吃醋是不可能的,只是他突然开始反思——这样的自己为何会被轰焦冻喜欢。 
对方的未来是宽阔的,特别是在他开始熟练使用左半身的力量后,这毋庸置疑——而绿谷自己却只是刚刚在英雄的道路上起步,在他看来有太多人比他更适合拥有one for all,他必须时刻不停地努力,去追上其他的、走在他前面的人。 
而这样的不安在那个情人节的下午达到顶峰,也彻底被轰焦冻打散。 
 
“虽然这样说很抱歉,但是我不会接受任何一个人的告白,”轰在放学时被勇敢的告白者堵在教室门口,从各个教室涌来的同学,都来观望这场表白大会,这让轰焦冻拒绝对方时有些为难,但随即他便抬起头,提高音量说道:“因为,我有喜欢的人啊。” 
  
这句话过后周围诡异地静谧了几秒,随后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无论是教室里的同班同学还是教室外素不相识的人,目光中都带着殷切好奇。而轰焦冻在众多的注视下转身,看向了还在教室里清书包的绿谷。 
 
那一刻像是什么从心脏中漏出来,流到身体各处,发出清脆的响声,回音在最后化为耳边的脉搏。轰焦冻一步一步往他这边走来,最后绿谷闭上眼睛,一个蜻蜓点水般冰凉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一瞬间,他来到世界的中心。 
  
“我喜欢你,绿谷。现在、包括以后,会一直喜欢。” 
 
这是最初告白时轰焦冻说过的话,在那之后,无数次,类似的话在他耳边重复。轰焦冻除却那一次,不会再刻意于其他人面前表现得多么亲热,但私下意外地对这样的行为乐此不疲。 
从话语到眼神,再到拥抱,始终如此,亲密无间。 
只要在他面前,不论怎么样的不安都会消失殆尽。 
  
太糟糕了。绿谷想着。 
就是因为这样的经历太过深刻,就算刻意去加大自己的作业练习,也难以掩盖现在心中的失落。随着两个人冷战的天数增加,压抑的氛围也以指数倍扩散。 
 
他回到房间时甚至没有心情挂好衣服,只是走到桌旁打开抽屉,在复习资料旁边他整理出了一个角落,放着要送给对方的情人节礼物,被灰色的包装纸裹得严严实实——因为怕出什么特殊情况,他在几个星期前就买好了,此刻礼物上却讽刺地贴满了“送不出去”几个字一般,让绿谷觉得眼睛有点疼。 
  
  
04
  
昨天又下了阵雨,未融化的雪结成难以铲去的坚冰。 
 
已经一个星期了。 
 
这一个星期,都没有和轰君说话……到底是怎么度过的啊? 
绿谷把脸贴在房间里长桌的桌面上这样无力地想着,就像一条被拍到沙滩上无力回到海中、还懒得垂死挣扎的鱼。 
 干脆向对方认输道歉,这样的想法不是没有过。但因为不能辜负自己这份喜欢,所以会认真地寻找问题真正的答案。 
既能不违背内心,也能解决冷战的两全其美的方法……一想到丽日和蛙吹早就有了想法,他不禁有些挫败,将此归咎于智商差距。 
 
这一周的职场体验既没有和安德瓦事务所合作,也再没有出现什么特殊情况。因为太过平淡,绿谷由此空出了更多时间去想自己的烦心事……但这就像是去捋本就缠成一团的毛线球,花再多时间、没有头绪也毫无办法,只会越理越乱。他宁愿这个星期的事务繁琐一些,这样至少不会听到提前放假的噩耗。 
  
“今天是情人节,连villian都不活动啊——大家也自己要表白的表白,要约会的约会吧。” 
绿谷所在的事务所的负责人兴致勃勃地宣布,在绿谷抬头露出错愕的表情时,对方不解风情地回以鼓励的眼神。 
 
于是此时,他只能回到宿舍里。 
 
天气放晴,他终于想起今天就是情人节了,但一上午都在执行公事,现在难得休了假,居然也只能呆在宿舍,没什么比这更倒霉了。他知道轰焦冻也回到宿舍,而且对方可能比他放假得更早。在他等电梯时两人不幸地在一楼撞见,空荡荡的大厅只剩下鞋底与地面无精打采的摩擦声。对方提着一个旅行包,似乎还有绰余回一趟家,从家里带来了新衣服。包括他穿在身上的灰色毛衣和深色外套,绿谷之前也没有见过,想着这些天都没有同对方交流,绿谷不禁沮丧起来——但是没有过三秒,在对方慢悠悠走到电梯口时,他便发现对方刻意向后背靠的左手上提着一个深蓝色、系着蝴蝶结的袋子。 
  
是礼物吗?绿谷抻了抻脖子想去看清楚,对方却往后退了一步——但这一步还没退完,似乎感觉这样对还是自己恋人的绿谷来说太疏远,轰焦冻认真地想了想,改成了半步。这算是绿谷这些天来碰到的、有关轰焦冻的最开心的事了。轰悄悄看了他一眼,眼神柔和,却没有主动说话。 
  
绿谷知道对方在等,这让他连头发末梢都虚弱地耷拉下来——轰君到底想听到怎样的道歉呢?至少在蛙吹和丽日提醒下,他是绝对不可以再到对方面前找借口的,最好是坦诚地说出对方想听到的那句话。 
  
“咳。”上了电梯后,LCD立即由一显示到二,而电梯门也已经打开,绿谷却一副失神的样子,对外界变化浑然不觉。轰焦冻轻声咳嗽一声,对方才如梦初醒,感谢了一句后匆忙下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后,轰焦冻终于松懈了绷紧的神经,整个人有些无力地靠在电梯的金属面上,看着银色侧壁上模糊的镜像。他刚刚的确有些期待绿谷会说些什么——但又害怕他会和自己说话。抱着这样矛盾的心情,他思忖到最后觉得对方离开也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冷战并没有让他心情好到哪里去,就像是患上感冒,做什么都无趣无味,绿谷精神状态差更是他不想看到的结果。 
他用力捏了捏提包的带子,心想就算对方不来找他,在今天十二点前,他也一定会向对方道歉。是非黑白可以用1和0决定,但恋爱却有更多的选择。 
  
 
05
 
“小久君他真的是没有察觉到吗?” 
“kero,我觉得他是根本没有往那个方向想哦。” 
丽日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哈着白气思索着。 
“其实,这就和‘我回来了’是每天回家要说的话,这个道理一样吧。轰同学他,无非是想听到……” 
丽日小声嗫嚅着,走过大楼间隙时风总是要把人都吹起来一般,她将最后的话噎回到了围巾中。 
 
情侣之间冷战到底该如何解决? 
绿谷回到宿舍做着习题,无意识地咬动着笔杆,左手翻动着手机上的习题解答——如果这样的问题也有标准答案就好了。 
一般来说,好不容易空出一个假期,他会选择和轰到附近走走玩玩。从另一种角度看,他的课余生活已经被英雄事务和轰焦冻填满,自己其实是个有些无趣的人。 
  
这样无趣的人……总有一天会被嫌弃的吧?而且又不会说话,恋爱神经很差。蛙吹听了一遍经过就想出了这次他们俩关系的僵硬之处到底在哪,但绿谷直到今天都没有想出来。他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到这种时候他甚至开始思考看欧尔麦特的视频有没有效果,欧尔迈特于他,是幸运的象征了……不知道在这上面管不管用。 
 
正在手机中搜索时,绿谷留意到推荐列表中一个画面熟悉的视频。 
 
看了一会名字,他想起这个影片他以前同轰焦冻一起看过。恋爱无脑片应该是给它的最准确定义,不过本来下载来看就是为了打发时间,两人当时拿着抱枕靠在一起,看到最后绿谷已经昏昏欲睡,浑然不觉男主振聋发聩的嘶吼声。他的上下眼皮粘在一起,近乎分不开。 
 
“绿谷。”轰动了动胳膊,绿谷毛绒绒的脑袋枕在他肩上,像是在他肩膀铺满了棉花,有些痒。 
“……轰君?”对方揉了揉眼睛,黏糊着声音打起精神深呼吸了一次,苹果肌因为挤压而一片通红:“今天选的这个影片有点无聊……昨天没有睡好,今天就有点贪睡。抱歉!” 
轰关掉视频,抚顺对方翘起的头发,低低地补充:“但其实还是有让人喜欢的地方。” 
“?” 
“看他们的相处,感觉很安心……” 
 
那一天轰焦冻睡觉时几乎全程都抱着他,在绿谷还没有完全睡着时,还难得听到了轰的梦话,似乎是在重复着电影里的台词—— 
  
——等等。 
绿谷回忆到此处时,突然觉得被一个词刺伤。 
在这一瞬间涌入脑海的信息量过大,他的手颤抖了一下,被握住的手机顺着倾斜的弧度掉到桌子上,随后因为失去平衡摔在了地面。 
  
06
  
“不用担心,要说为什么,因为我来了。” 
  
这句话绿谷出久听过无数遍,而在这之后的采访他也几乎能背得下来,欧尔麦特是和平的象征,带给全民希望和安全感。 
明明执着于英雄需要带给所有人安全感这句话,他却一直忽略了情侣之间同样需要这样的话语。 
 
“我回来了”、“抱歉,让你担心了”、“我在,安心吧”。 
 
一遍一遍,轰曾经向他说过的,从如今到以后都会喜欢着他,其中的寓意同样如此,但他之前从来没有在意过。他所经历的不安受到轰焦冻的安抚,轰焦冻自身体会过的不安又由谁去安抚?
绿谷慌张地捡起地面上的手机,在门口草草穿上鞋子便赶了出去,他远见电梯还在五楼停留,等不及它下来,便踏着旁边的楼梯跑上楼去。 
  
“轰君!”他喘着气跑到对方的楼层后几乎是整个人瘫在了对方门前,感觉喉咙发烫,害怕对方不给他开门。他敲了几声,直到蛙吹从走廊中走了过来,准备回房间。 
“小轰的话,刚刚好像在楼下看到过他。”蛙吹好心提醒道,她看着对方解开心结的样子,问道:“小绿谷,找到那句话了吗?” 
“谢谢,”他扶住门冷静下来,“……我大概知道了。” 
 
  
一直以来他认为只要喜欢就够了。而在这同时他又享受着对方给予的安心感,从来没有想过对方是不是也需要他的帮助。 

抱着轰比自己优秀的想法,觉得他不会有什么烦恼,却忘记了在谈恋爱上彼此都是新手,论年龄,对方还比自己小半岁。 
 
绿谷搭乘电梯到了一楼,慢慢地走出宿舍楼,他不知道应不应该给对方打电话,犹豫片刻他将手机放回口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吧。

他在宿舍楼附近晃荡,走了几分钟,走到人烟罕至的校园后方树丛,还没有找到轰焦冻。 
在寂静的环境下,想着过往中的种种小事,让他觉得眼前一阵模糊,鼻子止不住地发酸。 
 
……搞什么啊。 
绿谷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结果怎么擦也还有新的泪水涌出来,顺着手腕滑到和衣袖相贴的手臂上,比皮肤还要温热。不管在心里说多少遍不许哭,发达的泪腺还是勤劳地工作着。他想着无论如何不能这样眼圈发红、哭得稀里糊涂地去见轰焦冻,于是索性蹲在了原地。 
太糟糕了,一直以来的、因为迟钝和过度理性而显得自私无比的自己。

对方是他的恋人。遇到危险时,应该求助的对象,感到难过时,应该依靠的人。他的表达匮乏和不必要的逞强都让对方的内心备受煎熬。

绿谷稍微依靠我一下也可以的,我看起来很不可靠吗。

某次绿谷又被打伤到病房里时,轰焦冻坐在他身旁,一边削苹果一边问道。

而当时的绿谷以为对方只是随口一句,便没有做过多的评价。


从来都没有从他这里获取过安全感和爱的轰……与他相处的这么多天,都是怎样的感受,他不敢去想。

 
出门时太慌张,绿谷甚至没有拿椅子上的外套。今天阳光很好,但冬季的末尾上温度仍然很低,不管是风把脸颊上的泪痕吹得发疼还是身上无法抵御的寒流,都让他觉得心中的抑郁要溢出来。 
 
“绿谷?” 
 
从身后的建筑楼旁传来熟悉的声音,绿谷听到这个声线吓得抖了抖肩,却不敢用湿漉漉的脸去看。 
他听到对方加快脚步走了过来,衣料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肩头一重,还残余着轰焦冻体温的外套拢在了他身上。 
“喂,怎么不穿外套就下来了?”这个问句有些严厉,他似乎还打算继续说,但扳过绿谷的肩膀,看到那张抬起来时哭得惨兮兮的脸又愣住了。 
这下子所有的不解和疑惑,包括这几天持续的不满和冷漠都消失殆尽,少年的神色中甚至带上了些许慌张。 
 
“绿谷……怎么了……”他的手离开对方的肩膀,只敢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披在绿谷身上的外套的拉链处,怕它滑落下来。正想向他为这个星期的冷战道歉,结果对方直接抱住了他,力道之大不仅差点把他扑到地上,连刚刚搭好的外套也被无情地甩到了地上。 
 
静默了几秒,那个声音还带着鼻音的人终于开口。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这是一句迟到了整整一周的话,本应该在轰焦冻赶到坠楼处时,他绿谷站起来走到对他面前时,就该说出口。在轰焦冻看到坠楼的是谁时,他的心跳频率绝不比当事人要低,但是走到他面前的绿谷出久,当时只是笑了笑,露出有些困扰的神色。 
 
就像是在病房中醒来的患者,睁开眼后第一件事就是倔强地证明自己的康复情况,既没有看到缩在椅子上彻夜未眠的、为他担心的监护人,也没有看到对方因为关心向他伸出的手。 
 
其实哪怕只是一句“没事,我很好”,也不至于如此。 
轰焦冻心里很清楚,再来一遍绿谷还会不假思索地救人,正如两年前对方凭破碎不堪的手和撕心裂肺的话语打破了束缚他十多年的牢笼。 
既然没有办法帮助你逃避身上的责任,那就试着分担一点给我吧。他这样想着,并日渐因为对方对他在这方面的视而不见感到不安,终于在这个契机下,迎来了活火山爆发一样的情绪失控。 
 


明明应该告诉你我的不安。

明明应该知道你的担心。

明明应该共同分担的东西,我却没有意识到。

对不起,对不起。

绿谷一方面对自己打湿了对方的衣服感到抱歉,一方面更加紧密地靠近和拥抱对方。 只有这样,刚刚发疯似跳动的心脏才能平复一些。
 
轰焦冻冰凉的鼻尖碰上了他的脖颈,像是小孩子示弱一样依顺地靠住他。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他轻轻地开口,炙热的呼吸打在绿谷的肌肤上。 
 
“学校这里的树丛很多,我有时候会过来散心,”他说,“它们的颜色,也有和你头发或者眼睛很相近的。” 
 
“如果那天,没有人在那里……”他的身体细不可察地颤抖起来,连带着声音也微弱了许多。 
 
 
“——那么,我现在不管看到哪一种颜色,是不是都会想起你。” 
 
 
「普通人只用担心两个人关系和不和睦,但是如果两边都是职业英雄的话,是不是还要担心,一天工作结束后,还能不能见到对方呢?光想想,就觉得很害怕吧。」 
 
在那天,丽日在同他一起离开蛙吹房间之后这样说过了。 
 
绿谷一直在想两全其美的方法,却忽略了其实最能安慰人的,反倒是那些平时听起来没有什么作用的话。不论是甜言蜜语还是山盟海誓,重要的不是这个诺言在最后会不会一直遵守或者实现,重要的是,在那一刻,说话人的真心。 
 
“轰君,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遍笨拙地重复着,直到对方终于安稳地伏在他的肩窝,安静地像是睡着了。 
 
“——所以,请你放心吧。” 
 

07
 
从学校后门回来的几个A班同学中,耳郎走在最前面,她到一个路口刚转了一个弯,就悄悄退了回去。 


“耳郎,怎……”跟在她后面的上鸣正要说话,耳郎比了个“嘘”的手势。八百万轻轻走到前面,小心地向那边看了一眼。 
 
落日前天空最干净的时候,有人浸溺在暖光中接吻。 
 
“啊……和好了呢。” 
几个人纷纷挤到墙边,心满意足地缩回头感叹道。 
“这几天,看他们两一直不太高兴的样子,我都不敢搭话……” 
“真是的,两个人冷战,不知道多少人在私下为他们担忧。” 
“好了好啦。” 
几个人在墙后轻笑,索性换了一条道路回宿舍。 
 
新雨后,树叶和洁白的楼房都在发亮,春天从此处复苏。 
 
那一刻,绿谷出久觉得这是一年来天气最好的一天,所有还未赶赴的枯萎和消亡,还没有蔓延开来的坏情绪,随着简骇的冬雪无疾而终;崭新的情愫生根发芽,带来无穷无尽,微小却令人安心的光芒。 
 
由此至彼,世间万物,生生不息。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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